一年三个月零十天

戒了网再开车

妓女与百合花

   提前避雷:巨雷的大纲文、双性转、主要角色扭曲及死亡、疯狂OOC、妓女,不喜勿入

   OOC都是我的,雷也是我的,所有的锅都是我的,他们属于彼此










     小罗是街头拉客的妓女,独自租住在狭窄的小阁楼里,她看起来和这城市里大部分误入歧途的女人没有区别,有着只在深夜里落泪诉说的故事。但是小罗的客人都说小罗从来不哭,她的美丽粗野张扬又肆意,像一丛生长在峭壁上的野花。这天小罗的隔壁房间租出去了,小罗白天没生意正在睡懒觉,这时门被敲响了,小罗只穿了条衬裙骂骂咧咧地去开门。门外站着一个女人,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行李,瘦削的身子裹在一件破旧的羊毛大衣里,站在门边像是一个寡言的幽灵,小罗一开门她就冒冒失失地往里闯,那一个多月大的婴儿在她的臂弯里皱着脸,马上就要大声地哭出来。小罗说你干什么?她委屈地垂下脸,两只深色的眼睛里是晶莹的泪珠,声音压得低低的,带着哭腔:我的床在哪里,他饿了,我现在就得喂他,一屁股坐在小罗的床上,解开衣服给孩子喂奶。小罗看这女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目瞪口呆,这时房东上来了,他说你走错房间了,这是小罗的屋子。小罗在他们走了以后爬上床继续睡觉,可她翻来覆去闻到的都不是自己的脂粉气而是那女人身上的奶味。她想反正过了今晚这种味道就会消失了,就像所有在这张床上躺过的陌生人,一觉醒来她就会忘记这段插曲,就像她忘掉每一个夜晚的客人。


 

     她在乳香味中睡着了,她做了梦,小罗不喜欢做梦,梦给人安慰又让人清醒,她只相信所有实实在在的东西。醒来的时候,她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。


 

     新来的邻居叫梅梅,她是学校里最用功的学生,念书一直念到二十岁,书读得太多把脑子也念傻了,连教授把手伸进裙子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。放假回家后她的肚子就大了起来,梅梅的父母是恪守礼法的教徒,打了她一顿,连衣服都不让她收拾就把她撵出了家门。梅梅走投无路只能去小酒馆里当女招待,夜里就睡在厨房的地板上,她太瘦,睡了一夜起来就浑身酸痛。老板喜欢她,总爱在暗处捏一捏她的肩,拍一拍她的胳膊,梅梅天真地以为这是因为老板满意她的工作。这天老板说:梅梅你缺钱吗?她点点头,老板说我可以给你很多的钱,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。梅梅无邪的眼睛看着他,他伸手解开了她的衣襟,她就这样站在他面前,像温顺的羔羊一般任他揉捏。她想起她爸爸生气的脸,他抽在她身上鞭子,她痛得要死,哭着求他不要打她,可爸爸失望地说你是我的耻辱,然后把她撵出了家门,所以她才会在这里。她哭了起来,用力推开老板,慌乱地合上衣襟。老板生气地说你以为你是什么处女?你不过是个婊子。梅梅扭脸捂住耳朵,学校和家里从来没有人说这种话,爸爸赶她出门时才这么骂过她。她想不通为什么她怀孕了就成了婊子?她被老板赶了出去,在街头过了一夜。第二天她又去了另外一家酒店,就这样磕磕绊绊一直到了快生产,她也攒了一些钱。梅梅在济贫院生下孩子,嬷嬷说如果你不想要它,也可以送到孤儿院去,嬷嬷见过太多这样的年轻女人了。但梅梅不愿意抛下孩子,她从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肉嘟嘟的小东西。梅梅天然是个母亲,哪怕蒙昧无知,哪怕穷困潦倒。孩子大一点的时候她在阁楼上租了个屋子,那天她闯到了一个金发女孩的房间,还坐在了她的床上。那女孩看起来很生气,可是她也没开口赶她走。


 

     小罗和梅梅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当了一段时间的邻居,小罗接客,梅梅带孩子。梅梅的孩子很乖,小罗很少听到他哭闹。梅梅更乖,小罗在楼梯上遇见她,这女人总是羞涩地一笑,眼睛笑得弯弯的,唇间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尖。小罗感叹真是什么人都能当妈啊,眼前这女人瘦伶伶的风一吹就倒,自己都养不活的样子,居然也有了个孩子,怕不是睡觉时被小精灵揣进她肚子里的。小罗知道梅梅很爱孩子,夜里她没客人的时候,偶尔能听见梅梅轻轻地给孩子唱摇篮曲,她的声音又轻又柔,孤枕难眠的小罗听着听着就睡着了。


 

     梅梅又一次来打扰小罗是圣诞节的时候,那天小罗歇业在家不接客,这女人腆着个脸就来敲门了,她细声细气地请小罗看会儿孩子,她要出去办点事情。小罗想大过节的有什么事值得这女的上街瞎跑?但看在摇篮曲的份上,她还是接过了孩子,没好气地告诉梅梅办完事快点回来,梅梅点点头,裹着大衣就走了。


 

     小罗不知道梅梅是积蓄要花光了,看她天天躺着挣钱,想着自己说不定也能做。但梅梅傻乎乎的,第一次出去拉客就被警察抓进局子,小罗左等她不回来右等她也不回来,琢磨着这女的不至于把孩子扔给老娘跑了吧,把孩子托付给房东照看就跑出门去打听,街上的小姐妹们都说有个高个女的被抓啦,小罗才知道梅梅学着她拉客去了,就又去警察局捞梅梅。梅梅被铐在暖气管上,外裙给人家扒了,就穿着一条只到小腿的衬裙(她捡的小罗不要的)蒙着脸嘤嘤嘤地抽泣,小罗跟人家套近乎又掏钱又色诱总算是把梅梅捞出来了,梅梅还有脸在那哭,小罗气得真想踹她一脚,抽了根烟冷静下就带着梅梅往家走,梅梅温顺地跟在小罗身后,小罗一边走一边说完了我把过节的钱全掏了。路上遇到个人,小罗眼睛一亮说梅梅你在这等着。梅梅就坐在桥边等她,天又飘起了雪,梅梅没有帽子和围巾,把毛发茂密的脑袋埋在手里,她想起小时候在壁炉旁过的圣诞节,树下放着不多的礼物,爸爸总是送她书,然而这小女孩只想要一把口琴。梅梅的头越垂越低,快睡着时她在自己怀里闻到一股香气,才想起了什么。小罗抖着裙子回来了,看到梅梅在路边缩成一团,黑发和肩上堆着一层薄薄的积雪,这女人怎么样都不显得娇小,笨笨的永远学不会生存的规则。她把梅梅推醒,梅梅迷迷糊糊地说爸爸你让我回家吧。小罗说谁是你爸?梅梅睁开眼睛看清是小罗就笑了,她从怀里拿出一朵快揉碎了的百合花,献宝似的地送给小罗,这是她在街上捡到的,熟烂的花香在冷冷的空气里弥漫,小罗看了看花,又抬脸看看梅梅,她叹了口气,拉近梅梅的脸,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,梅梅很安静地等她亲完,才害羞地笑笑,她的鼻尖冻得红红的,皱起来有一圈细密的纹路,像玻璃上破碎的霜花。小罗看这女人天真的笑脸,知道自己是甩不掉这女人了,她对梅梅说回去吧,孩子还要你喂奶呢。两个人在深夜的街上走着,越靠越近,初雪染白了金发和黑发。


 

      梅梅最终还是没能像小罗那样成为街头一姐,当个出类拔萃的妓女,她甚至连这行的边都没摸到就被迫转了行。小罗长得勾人,有个初出茅庐的小讲师为她神魂颠倒,就爱来找小罗,也不睡,只和小罗唠唠嗑,小罗觉得这人怕不是个傻子,要和妓女发展纯洁的友谊,一想挺没劲儿的,不大爱搭理他,就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。有次小讲师提到他的女教授想要个安静的抄写员帮她整理资料。小罗一想正好啊梅梅不是会写字吗?这教授还是个女的,梅梅再蠢也不会被人家骗色。她就向讲师推荐了梅梅,又给梅梅打扮一番,带梅梅去面试了。梅梅人是腼腆了点,业务绝对过硬,字写得仙气飘飘跟仙女儿似的。女教授很满意梅梅,让梅梅过两天就来上班。小罗高兴坏了,寻思可算把梅梅给推销出去了。梅梅回家说那怎么行,我天天都去上班孩子怎么办呀?小罗说你别犯混,孩子没钱养更完蛋,她一边说一边咳嗽了几声,双颊一层病态的红,反而显得她小脸光彩照人,艳若桃花。可能是因为那天晚上当街做活,小罗冻着了,第二天就有些咳嗽,后来总是反反复复的,直到初春才算好全了。现在她激动了还会咳嗽。梅梅扁了扁嘴,可是你怎么办呀?小罗给这不开窍的女的气得要抓狂:你再问东问西的我揍你了!小罗生气就像小猫炸毛,见人就怼,梅梅碰都不敢碰,反正她一会儿自己就好了,都不用梅梅去哄(梅梅哄过,越哄小罗越气急败坏)。过了一会儿小罗说:我还能怎么办?做妓女呗。反正我做得挺好的,你还靠我养了俩月呢。梅梅想抱抱小罗,可她那一副气头上的样子让她惧怕,只能小声地说:我去做就是了嘛,你不要生气了。


 

     梅梅有了新工作,一整个白天都要去女教授家里帮她抄写资料,孩子一下没人管了。好在小罗白天除了睡懒觉也没什么事做,正好给梅梅看孩子。小罗嘴上嫌弃孩子,好多次梅梅下班回来,看到这一大一小睡成一团,孩子就滚在在小罗怀里,小罗的睡衣往上卷着,露出雪白的肚皮。她这样睡肯定要着凉的,梅梅就弯腰给小罗盖好被子,小罗被她弄醒了,打着哈欠让梅梅快把小孩带走,别耽误她晚上做生意。小罗生意实在兴隆,梅梅夜里都要堵着耳朵才能睡觉。


 

     梅梅跟着女教授的时间长了,书看得多,自己也爱写些酸不拉唧的小故事,那时她已经不做抄写员了,换了台打字机,夜里劈劈啪啪的敲,来劲得很。有时小罗接着客,她还在那头埋头打字。小罗嫌她吵就敲敲墙,示意她小点声。小罗没事时她就念给小罗听,她的故事都是些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,小罗被她酸出一肚子苦水,又不好骂她,一骂这女的就哭,捂着脸嘤嘤嘤就像你真欺负了她一样。小罗就想不明白她都是当妈的人了,怎么这么爱哭,偏偏梅梅一哭她就头疼腰酸招架不住,只能另辟蹊径来打消梅梅的积极性,为此小罗耐着性子听了几篇文,发现梅梅的写作里有个致命的弱点:她的男女主角都是亲一亲就完成了怀孕的人生大事。小罗就抓着这点拼命嘲笑梅梅:小孩就是这么生的吗?梅梅被她笑急了,脸红耳热地反问回去:那小孩要怎么生嘛?小罗被梅梅的无知笑倒了。一来二去,梅梅也不念文章给小罗听了,小罗乐得清闲。


 

     又快到圣诞了,梅梅辛苦工作了一年,手里有了点积蓄,坚持要好好过个圣诞节。小罗看她兴兴头头地布置这个布置那个,高兴得像个女学生,也不阻止梅梅。她不大提得起兴致,就坐在扶手椅里看梅梅挂装饰品,没一会儿就无聊地睡过去。她近来老是犯懒,跟猫一样爱睡觉,也不出门拉客了,经常在家里一睡就是一下午,醒的时候也跟没睡醒似的,穿着睡袍耷拉着脸坐到餐桌前吃梅梅煮的饭,那表情跟梅梅该她二百块一样。天一冷她的咳嗽又犯了,夜里隔着墙梅梅还能听见她在咳嗽,医生让小罗把烟戒掉,不然咳嗽不会好的。小罗撇撇嘴骂他是蒙古医生,她才不戒烟。梅梅知道小罗就是嘴硬,当着孩子的面她从来不抽烟。小罗还说她讨厌小孩呢,但她对哈罗德那么好。梅梅有时候就跟松鼠似的,像收集松果一样把小罗对她的好一点点收集起来,她从小罗那里学会了板着脸不一定是坏人。


 

      她们在梅梅那棵小得可怜的圣诞树下交换了礼物,又吃了梅梅做的晚餐,小罗没吃两口就放下了,坐在椅子里看梅梅带孩子玩。梅梅的孩子快两岁了,过节了他高兴得很,也只有孩子才会这么单纯地因为某个节日而开心。梅梅趴在小孩耳边悄悄说了什么,他就跑过来抱着小罗的膝盖说姨姨你怎么不跟我玩?小罗摸摸小孩的脸说姨姨懒得动弹,跟你妈玩去。小孩说:怪不得妈妈说姨姨是小懒猫。小罗闻言瞪了梅梅一眼,心想这女的真阴险啊,有话就不能囫囫囵囵地说出来?梅梅抱膝坐在壁炉前笑,脸颊被热气熏得红红的。小孩毕竟还小,又玩了一会儿就被梅梅抱回房睡觉。小罗看梅梅收拾完桌子,说了声“圣诞快乐”就径自回屋了。谁想梅梅跟着她进了屋,手背在身后,站在门边笑眯眯地看着小罗,小罗问:你今晚发什么疯?梅梅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,手中握着一束槲寄生。她凑近小罗,手高举过两人的头顶,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小罗。小罗心里骂这女的真事儿逼,求个吻还这么曲曲折折酸不拉唧的,好像谁乐意搭理她似的?她握住梅梅的胳膊,把梅梅往自己这边一拉,梅梅重心不稳地向前一扑,直接撞在小罗的嘴唇上,小罗还没卸掉的廉价口红糊了她一下巴,梅梅的牙磕到小罗的下唇,这女的简直是毫无章法地乱吻一通,力气又大得要命,她推都推不开。小罗无奈地等梅梅蹂躏完自己的嘴唇,才把梅梅反压在床上。她坐在梅梅纤细的腰上,被她腰旁两块突出的骨头硌得疼,梅梅又犯蠢了,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盯着小罗看,小罗叹了口气。


 

     “还是我教教你怎么跟人生小孩吧。”她说,捏着梅梅的下巴吻了下去。


 

      最后她俩抱在一起睡着了,梅梅想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光顾小罗的生意,小罗抱起来真舒服,又有肉又软和,热乎乎的。小罗把脸埋在她怀里的样子真像个孩子,睫毛长长的,无邪的脸孔仿佛壁画上纯洁的天使。


 

    睡到半夜,梅梅被热醒了,她觉得不对劲,掀开被子,摸了摸怀里的小罗。


 

    她身上就跟火炉子一样烫。


 

  


 

      没等到来年开春小罗就病了,一病就再没起来。她在床上越睡越久,梅梅下了班就坐在床前看着她,小罗睡起来没个正形,头发又太久没剪,被她睡成了一窝稻草。她连梳头发的力气都没有了,于是梅梅搬了把凳子到床边给她梳头。梅梅平时有点楞楞的下手总是没轻没重,可她从没梳痛过小罗。梅梅梳一梳子就掉一滴眼泪,所以她只能垂着头默默地帮小罗梳头发。小罗实在无聊得很,说梅梅你怎么不同我说话呢?梅梅不敢张口,怕一开口小罗就知道她在哭。小罗可烦她哭了。小罗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梅梅回话,自己叽咕了几句也就睡了。


 

      到了春末,满树的叶子还没绿完,梅梅在下班路上踩到了一片绿叶,混杂在一地萎黄的枯叶中,鲜嫩娇绿,仿佛昨夜还在枝上承接露水。梅梅没来由地心慌,她想这真是没有道理的事,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,怎么会有绿叶凋落呢?


 

    小罗病得更重了,药也吃不下去。这天她依偎在梅梅的臂弯,像一片春天时离开枝头的叶子,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。她透过起居室那窄窄的窗户,又看了一眼黄黄绿绿的伦敦城,小罗说我十五岁就离开家到了伦敦城,我从来也没有喜欢过这里。她的声音好轻,梅梅要把耳朵贴得很近才听得清,她一边点头一边掉眼泪,一滴滴都渗进小罗的金发里。小罗要是尝尝自己的头发,肯定能尝到梅梅泪水的滋味。梅梅那么爱哭,这时候却忍着呜咽忍得浑身颤抖。小罗捏了捏梅梅的胳膊,话题一转又说你要多吃点,太瘦了硌得我疼,别把好东西都给那小崽子吃了。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,突然间变得比梅梅还爱唠叨,梅梅就抱着她听她说话。


 

      小罗后来就睡着了,好久都没醒。她连着说了好几夜的胡话,有时叫妈,有时叫贝妮,也不知道那是她什么人。她就是不叫梅梅。梅梅想小罗已经不认得自己了,不认得也好,免得她再给小罗添麻烦,她总是给小罗添麻烦。


 

     梅梅好久之前就没去工作了。小罗病倒以后,她就和女教授商量着把文件带回家里来做。现在她将工作台挪到了小罗的床前,小罗一说胡话她就去抱着她,她想自己真没用。小罗睡着的时候,她就埋头哒哒哒地打字,她总觉得小罗会不耐烦地敲敲墙,让她小点声别吵到她。可小罗就是睡啊睡的,到最后连胡话都不说了。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,像故事里的睡美人,等着什么人去吻醒她。


 

       梅梅又打了一夜的字,天快亮的时候,她趴在小罗的床边睡着了。她做了个梦,梦里小罗睁开了眼睛,梅梅高兴地去抱小罗,可是小罗把她推开了,一脸戒备地问:你是谁?


 

     梅梅委屈得眼泪在眼框里直打转,我是梅梅啊,她哽咽道。


 

      小罗皱起眉头,梅梅的名字在她脑中勾起的形象是个抱着孩子、身形消瘦却不失哺乳期丰韵的年轻母亲,而不是眼前这个蓬头垢面、瘦得跟鬼一样的女人,但她还是点了点头,敷衍道,好好,你是梅梅。


 

       梅梅见小罗没记起她,哭得更伤心了,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,你要记得我是梅梅。


 

      小罗不耐烦起来,我记得了,你是爱哭鬼梅梅。梅梅知道小罗在鬼扯,还管她叫爱哭鬼,气得不哭了,抓着小罗想跟她好好说道说道,小罗这时又笑了,她在她手上重重地按了一下,就消失了。


 

      梅梅醒了,她感觉到自己胳膊酸痛,手心里握着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,她慢慢地抬眼,才发现那是小罗的手。


 

     她还是没认出她。


 

     梅梅连哭都哭不出来,她想小罗真没良心,想不起来她就算了,怎么能一声再见都不让她说?小罗怎么能这么坏啊?


 

     梅梅就这样送走了小罗。拿到证明时她才知道小罗刚满了二十岁,她家里有个妹妹,三年前嫁了人,生孩子的时候死掉了。小罗十二岁没了妈,十八岁没了妹妹,她一直都孤零零的。梅梅泪眼婆娑地把小罗的照片贴在心口上,她想起她见到小罗的第一面,金发的女孩儿穿着短短的衬裙就打开了门,她裸露在外的四肢修长圆润,蓝眼睛瞪得圆圆的,漂亮健康得像只小鹿。现在小鹿回归了山林,就像落叶终会回到大地。


 

     


 

      故事就到这里了。


 

      几天前我在祖父的书房里翻书时从柜子下翻出了这些旧的打印稿,上面灰尘斑驳,因为挪动太多次,字迹都被磨花了,我花了一天半才辨认出上面所有的字。真是个俗套的故事,我想,妓女和傻姑娘,怎么男人们就爱写这些。我撇撇嘴,不屑地翻到最后一页,想看看这个女人的结局,然后就愣住了。


 

    有人在稿纸的底端手写了这样一行字:


 

    “从前我以为太阳、星星、山川、树木就是永恒,后来我才知道,和你在一起的七百二十三天才是永恒。”


 

   那字写得娴静秀丽,仙气飘飘,我盯着它,仿佛能看到她写下这些字时的脸庞,她已经老了,眉间有着忧愁的纹路,黑漆漆的睫毛宛如花蕊,整张忧郁的面孔恰似一朵憔悴的百合花。


 

    


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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